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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本棒棒堂》第十八期冬季號第五次討論會

日期:2009.10.09(五) 地點:兒童哲學研究室

參與人員:曹俊彥老師、郭建華老師、游嘉惠、嚴淑女、宗大筠、吳宜霈、

林依綺、楊郁君、徐寶惠、何思瑩、賴孟葶、辛毓珊、董惠芳

 

 

《大家來送禮》(和平國際)

《大家來送禮》,劉旭恭的手工書作品,再幾經波折之下,終於受到出版社喜愛,進而出版。內容描述一個小孩要去送禮物,從思考禮物開始、遇到朋友、路途上發生的插曲,在在呈現了劉旭恭如同孩子一般的思考邏輯。好啦!看看這些人怎麼坐在一邊,看故事裡的大大小小如何送禮吧!

董惠芳:看《大家來送禮》,覺得他畫的圖感覺很隨意,把送禮這件事情這也變輕鬆、不需要太多顧慮、煩惱太多,故事把送禮物的氣氛弄得很可愛;小小的東西,遇見一起送禮的朋友,一起吃掉禮物,一起把籽吐到鯨魚身上……每件事情都好可愛!大的畫面,也給人一種很熱鬧的感覺。除此之外,大家的禮物不但多而且豐富,重點是都是有種子的水果,所以才有後面的劇情出現。這些禮物都是「很有希望」的禮物,因為都是種子!

曹俊彥:大家認為小朋友們把這些水果吃掉算是意外嗎?

游嘉惠:本來就想把它們吃掉吧!()

董惠芳:就是帶著帶著,然後可能覺得……

游嘉惠:太重!就把它們吃光光了。

曹俊彥:那我有一個新的故事了!我帶了一些地瓜,要去送人家,因為要送給別

人,要讓人家方便一點,所以我就把它烤一烤,這樣的禮物就會令人高興。結果,烤得太香,我一邊走去朋友家就一邊吃地瓜,走到朋友家剛好吃完。朋友問我:禮物在哪裡啊?我就說:吃掉了,但有別的禮物,然後放個屁給他。

大家:(哄堂大笑)

曹俊彥:好,那大家覺得那這本繪本是要寫給誰看的呢?

董惠芳:我覺得大人小孩都可以耶。比較有玩心的大人或許就可以接受?我認為

一個作品會吸引喜歡它的讀者來閱讀,自然就會出現讀者群。

辛毓珊:我覺得看這本書的時候,會想到陳致元的《米米愛模仿》。我覺得裡面的這些主人翁,可能並不是那麼了解什麼是「送禮」,但是他們就是決定今天要去送禮,所以就帶個什麼東西。一個朋友遇到另一個朋友,每個都帶著玩心也想送禮,看看人家送水果,想說:喔,那我也送水果好了!模仿之下,就通通帶了水果。大家都帶著愉快的心情去「送禮」,氣氛很好,自然就開心的把水果吃光光了!原本要接收禮物的朋友,很開心的招待遠道而來但兩手空空的朋友,還是一起分享的愉快,或許這就是一種難能可貴的「送禮」經驗吧!

曹俊彥:剛才毓珊剛剛講的話中有一個關鍵,就是說他們不知道「送禮」是什麼。我覺得第一個要去送禮的人應該是知道「送禮」的意思,後面的朋友們就是模仿,第一個帶水果,並沒有別的東西,餅乾也沒有、其他吃的東西也沒有、用的東西也沒有──通通是水果。因為如此將結果導向一種嘔吐種子的方式,才會讓我聯想到放屁,兩個蠻像得噢!

游嘉惠:我自己是一開始沒有發現作者是劉旭恭。在沒看作者的情況下閱讀,會有些搞不懂的地方,譬如一開始我沒看出橄欖綠色的東西是西瓜、芭樂的顏色也有點……不太新鮮!但後面鯨魚扭動身軀的性感模樣,就十分有趣。

何思瑩:我對這本書的畫面編排有一點疑問。這本書一開始是模仿送禮物的過程。我發現每個小朋友就像小孩子一樣,他們要送禮,一次就送一大堆,因此畫面也有一大堆。可是作者這樣子的設計是因為想要把畫面填滿,還是想要表現出兒童的純真,到底是哪一個呢?

賴孟葶:如果用小朋友的角度來想的話,我覺得卻時送越多東西、越有優越感,就是因為我有這麼多東西,我才可以送一大堆給別人啊!像有的孩子有蒐集很多很多遊戲卡,他或許就會帶一大疊送給別的小朋友,那樣也是顯現出「因為我有這麼多,而你沒有」的心態。所以,我覺得他不全然是因為只是要填滿畫面,這是單單以小朋友的心態去想啦!

董惠芳:我覺得書中還表達出送禮可能只是一個遊戲的過程,最後送什麼已經不太重要了。大家好像共同參與一個遊戲,一直加進來、加進來這樣子。彼此模仿之下,一個接著一個的帶著禮物前往目的地,非常有趣味!

曹俊彥:裡面還有一張圖是比較特別,就是吐出來的那些種子都長出來了,畫在同一棵樹上。所以那個圖也很兒童啦!小朋友會想到這樣的結構,但是大人會不會因為這張圖,認為一點都不科學,不可以讓孩子看。會不會?

董惠芳:有可能。我有看過小朋友畫的圖,他們會把喜歡的東西通通畫在樹上,孩子覺得樹都會長出來。他們的想法真的就是這樣。可是有些家長看了就是會說:「啊!你怎會畫這樣!香蕉樹怎麼會長成這樣?鳳梨怎麼會長在樹上?」家長覺得會有一點……怪異。我覺得小朋友可以擁有自己創作的世界,那會讓他們很快樂。

嚴淑女:這本書的作者之前有來我們這邊演講過,他說他之前自己做了很多手工書,這就是他其中一本,那時候說出版社不傾向出版。作者點子都還不錯,近期也出版了幾本過去的手工書,但是不願出版的出版社沒講為什麼不出,最後由新出版社──和平國際出版,幾乎把當時其他出版社不要出的那些書都出了。大家覺得為什麼當初其他出版社不想要出那些書?像我們這樣討論,他的圖還不錯啊,很適合小孩子啊,那為什麼不出?

曹俊彥:有時候編輯擁有一種權力,看了之後,正好合那個編輯的胃口,那就會想辦法要出,但是每個人的口味不一樣嘛!如果我是編輯的話,出了這本書,第一個我要向老闆交代,第二個我要向讀者交代,那要向老闆交代或是向讀者交代都會需要一個說法,如果今天我可以有一個「我喜歡」的說法跟兩者交代,那就會理直氣壯的推薦給老闆與讀者;但倘若今天有一點點不喜歡,就會心虛,不敢出版。我自己認為這本書的色彩不完全討喜,內容有牽涉到嘔吐這類的話題,或許拒絕的編輯就不完全可以接受,因此沒有出版,或許是這個緣故吧?畢竟出版社還是有市場壓力。之前我還在教育廳兒童編輯小組的時候,我不需要面對市場壓力,可以純粹由我自己的喜好或者從藝術的角度來創作。因為我原來是一個美術老師,我有想到以美術教育的角度來想,要不要給小朋友這樣子的東西?那時候就會想:像這樣畫風的作者,我是否會邀請他來為中華兒童叢書畫插畫?那就不是牽涉市場,而是整體企劃的初衷,兩者是有差異的。

游嘉惠OK,回到書本,單純就送禮這件是討論,我們發現,送禮是一個藝術,收禮也是一個藝術。下次送禮啊,我們可得要好好的想一下喔!


《米米愛模仿》(和英)

繼《米米說不》後,陳致元再次與周逸芬總編合作,呈現了第二個米米故事──《米米愛模仿》。故事敘述著小米米學習大人做所有的事情,塗口紅啊、洗衣服啊、喝湯出聲音啊、好的、壞的,通通學得有模有樣。可愛的故事類型、獨特得畫面風格,讓我們深度的討論陳致元藉由米米與出版社合作之下所創造的一股應當推行的行銷風潮。

 

辛毓珊:看當《米米愛模仿》覺得看到一本書在講小孩子不論看到大人任何事,就會去做那樣的行為的故事。這就會勾起自己的回憶,因為我小時候也有做過類似的事情,像是拿媽媽的口紅擦,覺得自己很漂亮。小孩子就是看到什麼行為,就會想辦法去學。縱使她其實不是真的做得到,但是還是會去模仿。

游嘉惠:好像要告訴大人:「你要小心喔!」因為大人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被小孩模仿起來。

董惠芳:我比較不喜歡這樣的故事情節,因為我會覺得教育意味很濃,不管是對大人或小孩來講都一樣。我覺得他就是很想要把小孩變成大人期望的那個樣子。可能中間做了一些大人不認同的行為,會一直制止你,叫你不要怎樣不要怎樣……那就給人一種要乖乖聽話的感覺。

曹俊彥:這本書可能是設定二到四歲的小孩為對象的書。這種書我們在做的時候,會不知不覺的拿小孩子的可愛去讓大人看,而那個書其實不是給小孩看的。如此討論兒童的行為的這種書,其實應該要做到讓小孩子看的時候有一種共鳴:「咦!啊這個就是我!啊這個就是我的朋友!啊我在做什麼的時候,他也會做什麼!」比如說,我會尿床他也會尿床,所以我就很安心,類似這樣的情形。這本書就給我一種……裝可愛的感覺。

郭建華:你的裝可愛,是故事文字的塑造?還是指圖像的呈現?圖像也給你感覺裝可愛?

曹俊彥:其實是還好!我只是講說有這種現象,並不是說一定這一本書。

游嘉惠:我記得《米米愛模仿》出版時,有去過波隆那書展,那時我也有去看看。波隆那書展當時有台灣館,共有格林跟青林,還有一些小出版社一起辦去參加台灣館的展出。除此之外,和英是獨立租一個很大的展區。使用《米米說不》的圖像做一整面牆的布景,使用英文名字,安排在美國區。所以我想應該是這個原因,讓《米米》系列能見度變得很高,很快賣掉多國版權。加上陳致元在美國得過獎,因此也十分容易做世界性的版權販售。

宗大筠:我認為這是一套行銷策略很明顯的書,而且我覺得他的封面顏色固定了,下一本也會用這樣的定調出現。如果說,好,他出到五本就嘎然而止,會不會有很多讀者說怎麼不繼續出了,十分惋惜的感覺?

曹俊彥:我覺得不會。因為這種書跟一般的少年在看的書不一樣,這是幼兒的書,出到五本成為一個小套的話還可以,如果再繼續出,或許媽媽就會煩了:「給小孩這麼多本要做什麼?」

宗大筠:嗯,我反而認為這一系列並不完全是給小孩子看,有一部分是針對母親來行銷的。我在想有些媽媽會想說:「這個畫得很好,我可以自己收起來,也可以給我小孩看。」多重使用!

嚴淑女:上次陳致元來演講的時候有提到出版社好像要開始做玩偶、做動畫、做一系列的附加產品。

郭建華:這讓我想到《查理與蘿拉》。原來創作也是繪本,後來角色賣給迪士尼,用那個角色,現在既有動畫也有繪本。

游嘉惠:我看到的時候還會想到《奧莉薇》。就是設計一個很可愛的角色,這個角色你給他小孩的靈魂,然後他就開始在書裡面胡鬧,鬧完一本再鬧下一本。

曹俊彥:不過我覺得我會建議台灣的媽媽接受《米米》這樣的系列書,因為台灣以這樣形態經營的繪本,到目前為止幾乎是還沒有。《米米》已經到達一個階段了,我會祝福他,希望可以好好經營下去吧!

嚴淑女:剛剛大家分享的時候,我想起依些系列書。就國外出版現況來看,我們會發現有很多系列書籍,比方說《麗莎與卡斯柏》系列、貝貝系列就有很多周邊的產品!作者就使用這兩三個系列,每本書都是十幾二十本。記得那時候我就問台灣出版的謬思編輯,為什麼會有勇氣想要出那樣子的書?他們也是說在測試市場,但後來市場反應不好,也就沒有繼續了。

游嘉惠:我會想說,與其有那個經歷,不如就像陳致元他們那樣,自己來經營一個角色。那這個角色他的週邊效益很好啊!

曹俊彥:這就叫做「台灣人的自覺」啦。我們很多出版社是這樣子,看到外國作品好就買進來。可是那種素材應該是用台灣的背景給我們小孩。我們出版社比較偏向把書引進來,似乎比較不會想到接下來要把台灣的出版環境、著作環境搞好,十分可惜。

宗大筠:好,綜觀我們剛剛討論的內容,提到比方說這《米米》系列在台灣的行銷市場,使用了那一種行銷策略?設定的指涉讀者到底是給誰?還有使用「米米」這樣短音節得語音的讀法,同樣也可以對應到例如米妮、米奇、米飛,麗莎、卡斯柏、艾瑪、奧莉維……全部都是兩個音節到三個音節,不僅讓人家好記,小朋友也可以琅琅上口。還有台灣出版界的現況,或許可以建議台灣出版社真的考慮經營系列書,讓台灣也出現屬於自己得繪本角色,也許哪一天就真的名揚海外,成為台灣的代表也說不定囉!

 

 


《口水龍》(小魯)

一隻粉紅色的大恐龍,為什麼一邊流口水,一邊大哭咧?到底事發生甚麼事情,讓她哭得那麼厲害?什麼?人家在哭,這些人還可以聯想到文本改編圖畫書的問題,倒是讓我們來看看這些硬心腸的人在說些什麼吧!

 

游嘉惠:如果是就小孩的反應的話,我還滿喜歡《口水龍》的,我看到書的時候,我知道他要講的事情就是小孩流口水。你們有沒有發現這本書沒有注音?從頭到尾都是沒有注音。

郭建華:因為要賣大陸版嗎?

曹俊彥:作者現在在大陸啊!

游嘉惠:這個畫家也是大陸的。

嚴淑女:這個故事原先就有《口水龍》的童話集,其中一篇名叫《口水龍》。其實它是兩、三千字的一個小童話進行改編的,經過小魯的重新改編,把較長的故事刪修,原本的故事有更多情節可以感受,也很精采喔!

吳宜霈:這跟上次討論得《狐狸電話亭》一樣,原本也是橋樑書,後來進行改編。然後我是覺得,現在好像什麼題材都要做成繪本?像現在在寫簡評,那個成語書也要把他做成繪本,這是一種不可抵擋的趨勢嗎?

嚴淑女:為什麼大家都用圖畫書的形式來呈現呢?呈現童話、呈現故事,呈現什麼都要用圖畫書?還是說現在是圖像閱讀,所以通通都變成圖畫書?

曹俊彥:什麼叫橋樑書?

游嘉惠:原先是一個比較長篇的故事,搭配比較多的插畫,文字數量較多,是給小孩子在閱讀方面做一個銜接。

曹俊彥:那就叫插畫本就好,為什麼要叫橋樑書?因為橋樑書本身有一個意識在裡面。那個意識告訴你說,圖畫書看一看之後圖畫書要丟掉,去看都是字的書這樣,對嗎?這也是可以討論的。為什麼要叫橋樑書?

郭建華:那樓梯書可以嗎?上去還要再下來,樓梯就不會被拆掉。

曹俊彥:那也可以盪過去又盪回來。那如果是這樣叫鞦韆書。

郭建華:過去又回來。是一種過渡對不對?

曹俊彥:橋樑書有種就是說我就是要走過去。橋樑這兩個字,不有一個成語就叫做「過河拆橋」嗎?

游嘉惠:那樓梯書好了,樓梯書沒有「上樓拆梯」。

曹俊彥:哈哈哈!我是覺得不清楚為何要去定這個名詞。或許只是出版社為了行銷所作得一些策略。可能是在開發那個中、高年級的客源,但是開發的時候,不應該用那個字。那個字給人家一種非常大的反教育。

嚴淑女:其實當初國外的所謂「橋樑書」,是有點強調識字功能的!文章短短的,像《青蛙與蟾蜍》那一種。

郭建華:但是國外他們有在文宣上強調閱讀時所謂的過渡概念啊!事實上就是「I CAN READ」,READ在這裡比較屬於文字的閱讀,並沒有像我們橋樑書的概念,就是一定這樣子一去不回頭啦!

嚴淑女:台灣剛開始推行橋樑書的時候,本來也想說應該是要Follow那些東西,可是後來有些變質。

曹俊彥:所以啦,有人用「圖文書」我覺得可以接受,叫做「插畫本」也可以。但是叫橋樑書,我就覺得其中有一種意識型態在裡面。我們好像談錯了方向。()

游嘉惠:有沒有其他的人要聊一下《口水龍》,不聊橋樑書啦?

董惠芳:我只是覺得圖像有點奇怪!裡面的角色好像從不同本書跑進來聚在一起的感覺。

曹俊彥:對對對,一語中的。

董惠芳: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印刷的關係還是說……因為有一些筆觸很明顯,有一些又比較輕描。就是一個大雜燴。

郭建華:這應該與他運用的媒材有很大的關係。

曹俊彥:跟媒材也有關係。還有一個就是畫家可能剛進入圖畫書,然後他到處臨摹,還沒有創造出自己的風格有關。

郭建華:可是他下面寫,他擔任平面設計很多年的經驗。

曹俊彥:那搞不好平面設計很多年就吸收了很多營養,通通把它們放在一起。

董惠芳:但是他的封面還不錯,很有設計感。

宗大筠:我覺得這故事結構其實不錯,到最後你會發現,口水龍長得不一樣,你才知道,啊,原來是因為長門牙,所以流口水!

郭建華:真的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們家多了一隻小米,所以看的時候覺得,啊!這就是在講他流口水!然後我就想到最後一定會長牙。

宗大筠:慘了!我沒有辦法聯想耶!還想說它是中風嗎?()

董惠芳:而且為什麼他的書名頁一開始就有一段好像引言的文字,說「口水龍獨自住在海邊,牠是前幾天才剛搬來的」。為什麼要寫在這裡?書名頁很少會看到寫這種東西?

游嘉惠:故事暗示,話說從頭。有章回小說的Tone調。

曹俊彥:書名頁上面寫那一句話,我們要討論的應該是,他寫這一句話對閱讀者來說,有沒有產生作用?或者他有什麼意圖?為什麼要在這裡先寫?所以這句話看了之後,那小孩子就會迫不及待想要翻開來看這本書嗎?還是我在這裡先釐清某一個觀念:比方說「牠剛搬家來」,這個是一個交代,所以大家都不了解這一隻龍,當牠一直流口水才會產生一種討厭的感覺。到最後才恍然大悟知道牠是到了流口水的年齡。

游嘉惠:我會認為書名頁出現敘述是一種倒敘手法。一開始的時候,書名頁口水龍表情很哀怨,來到討厭的海中,牠很想念以前的朋友。然後再回去說以前他跟朋友的互動等等。我覺得,這個部分是Bug啦!因為它是比較長的童話故事改編的,童話故事前面可以用話說從頭的筆調,並且用很多文字量來交代始末,但相對改成圖畫書後就比較難以著墨。

林依綺:可是我覺得他沒必要把那個在海裡那個放在前面耶!因為剛開始我看的時候,因為第一頁是森林我會想說那他到底是住在海裡?還是住在森林?這讓我覺得錯亂。

游嘉惠: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劇情要從森林開始,他封面就那個海面就會讓人有錯亂的感覺?

曹俊彥:這讓劇情跳接的太厲害。

楊郁:我之前有先看過他的童話文本,然後出繪本之後,就發現好像跟自己印象中不太一樣。那天我們看的時候,惠芳有講一句話我覺得還滿印象深刻,她說「牠們終於拋棄我了」好像有預設立場說那些朋友以後一定會拋棄牠。讀完圖畫書,感覺跟閱讀童話時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游嘉惠:所以你是一邊看文本,自己想像畫面?

楊郁:感覺上畫風會跟故事上有點無法連結。

曹俊彥:這種現象其實是很普遍的。很多人讀那些只有文本的東西的時候,會有他自己的一些造型在裡面,或者甚至場景。然後,你一旦做出插畫本或是圖畫書的時候,讀者有時候會排斥的,那後來是不是能接受就不一定了。看那個畫怎麼樣?或是他原來想像力到什麼程度。

吳宜霈:其實我是覺得,出版社在找題材做圖畫書的時候,不是想說這個主題可以做成圖畫書。而是你要考慮說圖畫書這個文類的特色,必須要圖跟文。像是看《口水龍》的話,你會覺得你單獨看文字也OK,圖跟文的搭配性就沒有很精準。所以啊,圖畫書的氾濫,似乎也成為目前出版的一個普遍現象了。

何思瑩:剛剛嘉惠姐有提到就是為什麼這本書沒有注音?我也覺得很奇怪。我們這次要討論的裡面有很多書,都沒有注音。那這些書到底是不是……不適合小孩子看?

游嘉惠:喔,還有一本沒有注音,就是《蘋果》。不如我們銜接來討論一下好了。


《蘋果》(聯經)   

李家同先生原著《蘋果》改編,成為圖畫書後,到底有沒有深刻傳達其中老先生的對於過往的回憶與情感的依戀呢?而目前圖畫書出版現況是否有反應著某些不可避免的現實?文本一定要改變成圖畫書嗎?改變成圖畫書可以忠實呈現原著情感嗎?讓我們看看接下來的精彩攻防討論戰吧。

 

何思瑩:那時我們在一起看這次的圖畫書,有一個學長反應很激烈地說:圖畫書為什麼要有注音?那就是要鼓勵家長念給小孩聽、讓小孩識字啊!根本不需要有注音啊!當時為了避免跟他吵架,所以我就走了……我認為小朋友也需要注音。

游嘉惠:不過我覺得剛才宜霈提到一點,就是我們現在好多書都要做成圖畫書的樣子。那可能有一些書也許不一定要做成圖畫書的樣子,可是他都做成圖畫書的樣子了。比方講說這個,《蘋果》、《車票》啊……

嚴淑女:這都是我們很常看到的故事,很感人的故事類型。

游嘉惠:常在網路上流傳的故事,然後現在變成圖畫書了。你們覺得當原作變成圖畫書之後,那個感動對我們來說是增加?還是更沒感覺?

吳宜霈:我看到有一些做的很不好的,就會想這為什麼要做成圖畫書呢?

游:稀釋了圖畫書的濃度。覺得有一些人會誤會說圖畫書就是這樣。

曹俊彥:這應該去成為一個專題來討論的。專門討論說從既有的文本去改編成圖畫書,這個現象裡面,可能每個人可以想出不一樣的條件,如果你挑選的話,有什麼不一樣的條件?那麼也可以有人完全從圖畫書應該有什麼這樣來做一個準繩。還有就是說,你也可以去推測,出版社把這些既成的文稿要變成圖畫書,他的意圖是什麼?以剛才講,《車票》這個,我的經驗來說,因為我沒有看過這個故事,他把他改編成圖畫書的時候,其實他會讓更多不同的人看到這個故事。因為我原來沒有時間、也沒有想到說我要去翻哪一本?誰的?什麼作品裡面去看到這樣東西?因為作品集這麼厚,那麼多故事,你有可能聽人家說裡面哪一篇故事好,而去買來看,那篇故事看完,就沒有時間去看了。你做成圖畫書可以變成說,他這篇單篇的曝光率會提高,從日本話來講,叫做「一人前」,就是一人份啦!

游嘉惠:那在你們這次看到的這些書裡面,會發現有的故事都很長,他想要說的故事都很長,然後好像都有一些寓意要表達。可是都選擇做成三十二頁的圖畫書,那其實我覺得在這個選擇上就有些侷限?三十二頁用來說一個故事的時候,我就會覺得好多故事你就像沒有說完,那中間有一個很大的GAP,就是有很大的空隙,因為他跳太快了,你就會覺得好像跟不上,當然有可能因為每一個讀者的背景不一樣,填補的程度不一樣。但是似乎普遍不吸引人的都是他製造翻頁的過程的空隙,使我們跨不過去或是我們進不去這個故事。《阿ㄇㄧㄚˋ》也是,還有《犬子》也是,他們都是要講一個很長的故事,但是受限於一張圖只能放這些字、只能放這些話,就把他講完了,會令人感到可惜。

郭建華:我是覺得這三本故事是不是都是情感密度很高,所以他們要去用圖畫書來呈現,本身就有大的困難。

嚴淑女:比如說《蘋果》,不管是他自己改寫,是他自己縮短寫,還是有人去改寫,都應該要抓住他最想要講的那個精神,然後以那個圖畫書的形式重新去寫那個故事。你們可以去看《躲貓貓大王》,那個故事從三萬字的少年小說改編而成,在這次豐子愷文學獎獲得文字創作獎,原因就是作者再三的琢磨,一再改寫一再改寫,改寫到現在差不多剩下一千多字,那就非常精鍊;而且因為是他自己的故事,他抓到一個最重要的精神,效果其實就很不錯。我是說其實如果要從既有的文本,不管你是三萬字,還是不管你是幾萬字的文本要改寫成圖畫書,還是要知道圖畫書的一些特性,重新去精鍊文字,把重點寫出來。

游嘉惠:單獨李家同書寫的文字,是很感動人的,變成圖畫書之後,反而有距離啦!讓故事原本的順暢消失了,我覺得滿可惜的。


《犬子》(格林文化)、《阿ㄇㄧㄚˋ》(玉山社)

圖畫書是否可以完整的呈現「情感」?利用文字的鋪陳、圖像的表述,有沒有機會創造出打動人心的價值?《犬子》與《阿ㄇㄧㄚˋ》兩個以情感訴求做為出發點的繪本,藉由我們得討論,試圖尋找出打動人心繪本的必要條件。

 

賴孟葶:我有點搞不懂耶!為什麼作者後來就不怕狗了?是因為她感情很濃厚嗎?

曹俊彥:《犬子》文字有些自相矛盾,她寫說有一個男孩子很喜歡狗,然後不管大狗小狗他都喜歡,然後有一天很怕狗的女孩子來他家裡,那個狗就過來。這時候可以說男生就把那個狗攔下來或是抱起來就好啦!可是作者說:男孩很勇敢的將狗擋下。這叫勇敢嗎?

宗大筠:站女生的角度,他很勇敢啊!

曹俊彥:那可以說男生表現出很勇敢的樣子,把狗擋下來。這個可以。可是他寫說他很勇敢的將狗擋下,就不可以!本來就講說喜歡狗,這有什麼好勇敢的?

郭建華:這個等於是自己的回憶,你就去把人家戳破。()

嚴淑女:可是像《阿ㄇㄧㄚˋ》也是那一種自己很濃的回憶來寫出來的。那大家覺得兩者文字比較起來的感覺呢?

游嘉惠:我覺得《阿ㄇㄧㄚˋ》比較精鍊一點耶。

吳宜霈:以這幾本文字比較多的來說,《阿ㄇㄧㄚˋ是我最喜歡的。而且文字說起來也不算很多。圖像與文字有搭配,使用拼貼等等的安排都很好。

游嘉惠:我覺得那中間有好幾個頁面是用拼貼的、或者是攝影的、或者是實物的素材去弄。對這樣的畫面來說,大家覺得感受如何?我覺得一開始我可以接受,可是到後面,就覺得玩到沒有邏輯了!向是全部都是娃娃的照片那張,我會覺得那是比較可惜的。

吳宜霈:可是他用那個照片,很多娃娃,是根據真實故事寫成的嘛!他的那些娃娃就真的是阿ㄇㄧㄚˋ做的。然後,你看到照片就會覺得說:啊!真的是!這麼多娃娃!這麼厲害!但說到最喜歡的部分,就是拼貼他們想像阿ㄇㄧㄚˋ是女王,帶他們去市場。

嚴淑女:因為這應該是個真實的故事,所以某些畫面的動作會讓你覺得營造情感的部分,這一部分,一定是他對阿ㄇㄧㄚˋ有很深的感情,才可以畫出那樣子的一個線條。

郭建華:我認為作者在有些畫面的營造上沒有很一致的呈現,雖然情感得以流露,但會因為那整體風格的不穩定,而讓人家出現「玩過頭」的反應?故事是非常深刻的情感,畫面上的鋪陳若能更穩定,或許就不會出現情感斷線的問題。

曹俊彥:故事還不錯啦!重點在一個阿ㄇㄧㄚˋ身上,因為他阿媽叫做阿ㄇㄧㄚˋ,這樣就比較有他們的個性出來。如果只有寫阿媽,那一般人就覺得普通。這個圖畫來講,他其實是透明跟不透明的技法混在一起,前面這個混的我覺得還好,後面有些地方混,因為一混喔,就整個氣氛變了。睡覺這一頁我一直把焦點放在他們的睡姿,因為在那種中午過後,小孩子確實可以睡成那樣子。所以整體來說,只要再把畫面經營更完整一點,其實是個很能夠傳達情感的作品啦!


《春天在大肚山騎車》(青林)、《穿山甲的故事地圖》(青林)

《南瀛之美》系列圖畫書開始,帶起來台灣地方政府出版品轉向圖畫書形式出版,其策略在於與民間出版社合作,並且以圖畫書──直接、簡約的載體針對一般讀者來分享地方文化、生態等相關知識。到底這樣的出版方式有沒有甚麼問題存在?圖畫書的政府出版品又能夠多大的成長空間呢?

 

游嘉惠:大墩系列《春天在大肚山騎車》和《穿山甲的故事地圖》這兩本來說的話,我自己比較欣賞《春》這一本。故事的經營上讓人比較容易體會,《穿》讓我感覺比較有距離。後者可以明顯感受到有很多知識要傳的,就沒有時間注意穿山甲的故事,而需要努力的在之是學習上忙碌著。

吳宜霈:我不是台中人,我也從來沒去過台中。當故事在講一些地方的時候,我會想:啊,這是哪裡?這是在幹嘛?這種感覺。

嚴淑女:一本書把要講的東西通通全部放進去,然後用一個故事把全部串起來,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董惠芳:最近好像滿多在介紹社區或是城市發展的這種圖畫書啊!可是讀的時候就會感覺到是很刻意要創造一個故事,然後把想要講的很多東西都串起來。那就會變成,到底是知識性比較重要?還是說那個故事的傳達比較重要?如果是知識性比較重要,好像沒有講得很完整。如果是故事為主軸,又覺得知識干擾故事的發展。這一種作法,想要傳達給讀者的到底是怎樣的東西?是要讓大家來認識這個地區嗎?

嚴淑女:目前這一的圖畫書寫法都偏向一種定型,作者會把很多景點通通放進去,然後用一個故事串起來。要介紹景點也沒講得很清楚,故事也不好看。

曹俊彥:政府機關若有這樣一個企畫要編纂一部介紹當地的圖畫書,便會開始尋找作者,而作者一定會使用一個故事來包裝這樣的知識。如果說就單一部分有了詳實的介紹,但其餘部分要留待下次見分曉,政府單位不一定會答應!因為預算的問題。對作者來講,或許因為該方面的知識不夠充足,因此要呈現完整的故事就變得相對的累人。一旦政府機關有這樣的預算要這樣做的時候,最好是在籌備期間民間團體或是資深圖畫書工作者要有機會去參與,我們可以提供他一些這樣子的想法,甚至於可以提供他一個意見,叫做:不要做。台灣許多地方政府因為受《南瀛之美》的影響,大家都開始做這樣類型的圖畫書,這是好現象。但有一個重點:不要貪多。

徐寶惠:我之前在文化局當過義工,有看到《穿》的原畫展。今天我是第一次看到原書,我覺得原畫展比較好看。此外,我覺得《春》很明顯是在推廣台中古蹟日活動。基本上,台中當地人也不太知道這些東西。我認為畫得比較好的是大肚山,可是都會公園雖然很有名,但是當地人也不會去。畫面中感覺硬生生的塞進一些植物名稱,把各種植物都放進去,苦楝啊、蝴蝶啊等等,真得會讓人覺得「太過充實」。

嚴淑女:但話說回來,我還是覺得這樣的書會有一定的價值存在。譬如《南瀛之美》若把整套都重新看一遍,會發現其中保留了一些史料、文化,這就是不錯的地方!

游嘉惠:我覺得如果說我們今天的討論能有機會被官員們聽到,那真得是很好得事情!這類型的政府出版品其實立意良好,比方說《大墩》或是《南瀛之美》等等書。可是我覺得應該要有所區分。比方說,我們今天是要介紹在地的生態知識、在地的人文現象,以及建築景觀等等,其實我們可以用《漢聲小百科》的那種方式去好好的做,讓讀者可以徹底的認識知識性的內容;那如果一些關於人文情感的部分,比方說,人的故事、族群的故事、家鄉傳說的故事,這些東西我們再用文學性的表現來呈現,這樣子不是相得益彰嗎?你今天喜歡看知識表現的人,可以去裡面好好獲得想要的知識,可是你想要感性的人,或一些文學情感的內容,以及去了解一些有濃厚人文意味的東西,你可以在文學作品中深刻感受,重點是兩者都可以以圖畫書呈現。可是我會覺得說,應要把知識與情感擰在一起,比方講說《春》這一本,其實這個作者很努力去抓出一個軸心,也就是祖孫共同出游、分享生命故事的經歷,但其中又涵括了沿途的生態場景、動植物知識,就會給人混雜的感覺。比方講說:「公園內的白頭翁、綠繡眼,還有四處飛舞的蝴蝶,成了我最先認識的台中朋友。奶奶說,將來我還有機會認識甲蟲和台灣大蝗呢!」這個都還好,這只是名詞套進去。但「我經常在植物觀賞區看見成群的黃頭鷺」這種就是你知道要在那裡要寫黃頭鷺,所以硬把劇情轉去那裡。然後「奶奶在觀景湖旁邊撿了南美假櫻桃的果子」,誰管她撿甚麼種子啊!你必須要去做這樣子刻意的經營,就讓人覺得山不像山、水不像水。

曹俊彥:建議這兩本書我們就討論到這裡!然後選派一個人為這個兩個作者寫一篇申冤的信。(哄堂大笑)

 

(逐字稿記錄/董惠芳、整理/宗大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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